男子哲围胥的办公室在电视台里的4楼，他们几人一同搭乘电梯从南侧上到了这一层。
对比于他不俗的头衔和上流的衣装，他的办公室倒显得很是朴素。
“你们坐吧，我去打点水给你们煮茶。”
“不用客气了……”
余秋源刚想拦下对方，因为自己也只是想来问下问题，但他还是执意地往外走去了。
“变成这样了……呢。”
“计划C也可以是计划，我们至少进来了，而且还认识了一个知道那团队的人。”
“太顺利了呢……”
“既来之则安之吧。”
四个人都被带进来的情况，就会让这间办公室变得有点小了。
“我们留在这，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会有什么问题？”
“因为我们几个，都不是可以在公众前被知晓身份的人吧，如果他问到了我们为什么会知道海市蜃楼和‘鬼’的事，难道要告诉他我们在做着守护城市，保护世界之类的大事吗？”
“那当然不是。”
斋藤裕二站起身，走到了哲围胥办公室内一个放文件的架子旁。
“我们可以说是这方面的学者之类的，那两个让他们别开口就行了。”
“这么简单的借口……要是被戳破呢？人家不会不索要证件吧？”
“那就是‘我们只是出于对这个团队安全考虑，以个人身份过来向他们警告的，所以没带着证件’这样的，很合理吧？”
“如果真的管用的话……”
斋藤裕二用袖子口擦了擦玻璃柜的灰尘这一类遮挡视线的东西，看着柜子里的一张群体照的照片发着呆。
“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啊……一点都不像……”
“你在说什么啊……”
“看看他这张照片，你猜猜这上面哪个是他，我反正看不太出来。”
“那种事怎样都可以呀……”
门又一次被推开，哲围胥提着一壶满满的水走了进来。
“怎么都站起来了，都坐着吧，咱们不是还要聊事情吗？”
“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待太久比较好，因为那件事其实是很重要的，他们今天也要过去那里拍摄吗？”
“据我所知应该是的，这个节目是台里面的一次新尝试，而且在刚刚开始的时候能够找到这么有话题性的内容，他们这几天应该都会很早过去现场的，我看看…现在这个时间，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那您认识路吗，我们必须马上赶去阻止他们，时间很紧迫了。”
“这样吗……那我开车带你们去吧。”
他放下了准备放进茶壶里面的茶叶包，起身往他的办公桌那走了过去，翻箱倒柜找到了钥匙。
“这样真的可以吗？不会麻烦您吧……如果您可以直接告诉我们那地方在哪的话，我们也可以自己过去的。”
“没事，既然他是我要帮忙带的新人，那我也有责任要去告诉他这些事情，你们就在路上把这些事的细节告诉我吧，我也好了解一下究竟是什么情况，那个海市蜃楼……我从来都不觉得是什么好东西，突然间就在一个新节目里面发现了这么好的素材，通常都不会是什么好预兆。”
虽然这完全只是他作为同行业者有些嫉妒心的猜测而已，不过余秋源他们并不知道这一点。
“那就是说，那不是真正的海市蜃楼，而且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幻象了？”
哲围胥好像一时间没能理解这些话，开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车里面除了驾驶的他和副驾驶的斋藤裕二外，另外的三人都挤在了后面，还好他的车有足够大的空间容纳这几人，否则在路上就得被交警拦下来了。
“确实是这样。”
坐在后排的余秋源负责给他讲解着，但他看起来还是有些挤得难受。
“不过要说是人为的，其实也不精准，我们还没实际看过那里的情况，这么妄下结论也不好。”
“但是人为的话，是不是规模太大了点……那里可是一整片的废弃区。”
“嗯……所以就是得去看看。”
余秋源挠着脸，有些话实在没法说得清。
“你们看，我其实完全没有怀疑你们，有谁会完全信任地把四个不认识的人带上自己的车呢？大概就只有出租司机了吧？所以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听听你们的实话。”
哲围胥说得一点没错，他们要求对方绝对信任自己，还让对方无条件帮了自己这么多，这样的事情根本不会那么轻易发生，哲围胥只是在要求一般人眼中最基本的互相信任而已。
“那些海市蜃楼……其实如果是人为的，那反而能够让人放心得多了，现在怕的就是很有可能不是人为的，而是另外的一种，超自然的力量……”
“我们现在，是在聊灵异类的话题？”
“我不是在危言耸听，但是确有其事，在普通人所能瞅见的视界之外，有一些很不好的事情在不断发生，尤其在这个城市里，这样的事情更加频繁。”
“这样的事情……？”
哲围胥的眉头皱得老高，他看起来已经不太喜欢这种卖关子的回答了。
“简单点说，你听过外国驱魔师一类的职业吗，或者是从影视媒体上了解过？”
“我就是干媒体的，当然什么类型都有听说过，驱魔……也是实际存在的？”
“是的，确有其事，而且涉及这件事的人也不算少，但是因为极度危险，所以不会向社会公开。”
“具体是什么方式……算了，问了你们也不会说吧，毕竟是这么机密的事。”
“这个每个人的方式都不一样的，说了也没什么参考意义吧……我想。”
“也就是说，你们都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驱魔师，我们城市现在正在发生一起相当大型的事件，而事件的本质就是有妖魔鬼怪作祟？”
“差不多这么理解……我想也没什么问题吧。”
“那么，别的我就不问了，胜算几何？”
“啊？”
余秋源也没想到哲围胥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驱魔的话肯定是有难度的吧，要不然也不会成为那么危险的职业是吧？所以你们这一次要驱魔的话会有多大的难度？”
“那样的事谁也说不准啊，而且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还不清楚究竟是怎样的状况，也有可能根本就不是那些东西在作祟呀。”
“恕我直言，我觉得有很大可能是的，你们如果有相当的专业知识的话，应该知道我们这座城市是不可能出现海市蜃楼的吧，能够造出那种强大的幻象的话，在你们的驱魔领域里面也应该不是普通的怪物可以做到的吧，如果普通的怪物就能做到这一点的话，那我们的城市早就已经被弄得混乱不堪了吧，所以我想这一定是个相当强大的对手，对于你们来说……所以究竟有多大的胜算也是我想知道的。”
他那过于严谨而理智的话语，让余秋源一时有些语塞。
“这……我们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一般来说都是看着处理的。”
“那也太奇怪了！”
哲围胥突然大声喊了起来，他们都待在这个小小的车厢内，当然会被他这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到。
“怎么……”
“人必须要有胜算，才能去干这样冒险的事情，无谋和勇敢是两回事。”
他紧皱眉头的样子，不由得让人想起老师这个职业，虽然他只是一名资深的新闻工作者。
“人不可以看轻自己的性命，当然也不能把其他人的性命不当回事，生命这样宝贵的东西对于谁来说都是一样重要的。如果你们需要干的事是会危及到生命的，那就必须要三思而后行，没有经过思考就去干的事情，只是单纯的寻死行为。知道吧？你们就像是一群恐怖分子，但是不是那种会危及到民众安全的恐怖分子，而是那种会危及到自己生命的类型，某种意义上来讲更糟糕。”
哲围胥的态度甚至让余秋源觉得他们几个马上就要被他丢下车了。
“很难跟您解释清楚这其中的事情，不过我们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不爱惜生命就是了。”
“……到了那边之后一定要告诉我真实的状况，我才好跟他们解释，我只能管管那个新人，其他人我可没有管的权利，如果没办法解释清楚的话，恐怕他们也不会放过这个能够拍到上好素材的机会的，想让新闻媒体的人轻易离开，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好的……”
果然对方确实很像老师，说出来的话有种让人难以拒绝，甚至想要服从命令一样的感受。
虽然他的话语很激动，但他的内心却毫无波澜，这从他平稳的开车技术上可以看出来。
“至少可以的话，我们也想平安地度过每一天呢……”
所谓的不平凡者，对平凡的追求是一种奢望的同时，也是对平凡人生活的一种不敬，这大概是余秋源他们要永远面对的宿命。
之所以会羡慕其他人的原因已经不言而喻了，他们的存在方式让他觉得耀眼。
有人接受了一切，但其实却什么都没有得到，而有人虽然失去了一切，但其实却什么都没有失去。
他看到了自己的丑陋和与之相对的崇高，这或许是他认识到自己不足的契机。
“在前面那里就是那些厂房的地方了，你们打算要过去吗？”
“如果可以的话……”
“那我先带你们去找找他们的团队在哪吧，想要直接进到那里面去虽然不是不行，但是先和他们交涉过再说也是你们的本愿吧？”
“如果可以的话……”
小汽车在道路上超过了规定时速的三成，一口气越过了窗外祥和的田园风景，那黑色而带有恐怖感的众多厂房场景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此时的他们，仍不知道自己已经踏进了终结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