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大星情感

放学以后,夕阳西下,我迎来了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光。

跑——跑——跑——跑——

今天似乎背后一直有一种力量在催促我,怎么也停不下来,只是偶尔会回首张望。

我没有目的。

一开始我也很迷茫,只是单纯的跑步就能令自己心情舒畅,似乎不是人类的作风,匆忙赶路啊,达成目标啊,还有取得好成绩,拼出美好将来之类的,以及自己的价值和存在,这些在此时此刻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没有报偿的跑步,正常的人类是做不到的。

但我是个例外,我总觉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一种阻碍,带着种种理由跑步的人就像是傻瓜一样。

“哎呀,我没出什么问题吧?”

我嘴里念叨着连自己都感觉莫名其妙的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呢?我在大脑中苦苦思索着问题的答案,很遗憾的是,我依然没有为这种毫无目的的奔跑,找出任何理由。

“算了,起初就是因为自己喜欢嘛。”

没办法呢。

“这样,不就形同走兽了吗?”

动物肯定只有在奔跑的时候才会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也不用无端自寻烦恼,道理很简单,如果我能像动物一样,就不会对毫无意义的自身存在感到内疚了。

所以,我要开始尝试着模仿禽兽。

飞檐走壁。

就像是猴子或者豹子那样,身段矫捷地奔跑行走,两层的房子,三下就能越过,道路仿佛不是平面的,而是立体的。将街道化为丛林进行奔驰,爽快至极!那些泥潭般淤积的感觉,一一抛之脑后。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

我对于可以收获的事物充满向往之情。

我从七层高的楼顶跳过,落在六层建筑的房顶上。

十米的冲刺,两米的跳高,一米的垂直下落——

着地的瞬间,以一个滑行收住了激荡的冲击,黑色的长发飘在空中,我并不是童心未泯,而是尽情享受着夜间在房顶驰骋带给我的快感,这个身体就像是拥有华丽的外表,实为神出鬼没的大盗那样,在街头阔步疾驰。

当然,这种程度的跳跃即使不是怪兽也能做到,只要有高中平均水平的力气就足够了。

但不可缺少的是自由的手脚和助跑的距离。

之后就是跳跃,落差尽量不要超过一米,哪怕有个很小的落脚点得以确保,以及,相信自己无所不能的勇气。

真的就只是这样而已,现实来说,如果是一流的运动员,至少具有从十层高的阳台上轻松爬下的性能。

这种冒险的杂技,就像是大型城市中杂技团的表演,只不过和路边杂耍啊,自行车的惊险绝技什么的差不多水平,我想很多人都应该有过这样的经验吧。

小时候,经常听到有人说,大门的钥匙丢了,让小孩子从二楼的窗户爬进去。这种连小学生都会做的事情,怎么大人反倒不会了呢?

完全颠倒了。

时间在飞跃,而身体在逐渐成长,运动能力也应该随之成倍提高,可是为什么连小孩子都会的事情,大人反倒不会了呢?

原因不在于肉体,而在于精神。

摆在他们面前的阻碍,是不相信自己会爬上去,哪怕自己的衣服会被弄脏,或者担心有摔下来的可能性,明明已经具备了这种能力,但是正因为人类的理性,这把枷锁让人类丧失了作为动物的本能。

算了,尽管如此又能怎样。

人类总是会追求方便,即使是我,很久以前也和他们没什么区别,秋山萤只不过是偶尔会提高自己身体潜藏的机能,只是察觉到了自己会做到的事情,不是孰优孰劣的问题,而是做与不做的问题。

只不过,我在这个基础上又遇到了一个足以改变身体的要素,和别人有所不同。

【杀。】

那个名为“綻”的“鬼”之音。

缠绵不绝。

从房顶跳下来,着地时的瞬间本应该有巨大的轰鸣声,可我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和常人有着很大的不同,这一点当然只有我才能做得到,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再怎么尽情地飞舞欢跳,都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当然更加不会惹怒任何人。

“不好,我熬夜这件事又该被哥哥发现了……”

我活蹦乱跳地赶着回家。

有时回首张望,有时仰望天空,好像一停下脚步就会掉下来死去一样,我一边尽情地奔跑,一边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

“啊,这就是我喜欢秋天的理由——”

总感觉,月光是那么的皎洁明亮。

“我回来了,咦?哥哥也回来了,不去打工了吗?”

一回到家就看到哥哥在客厅里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

开家庭会议时出现哥哥的身影,真是出乎意料。

“我想休息了,小萤你呢?你怎么快到七点了才回来,参加什么团体活动了吗?”

“没有没有,我们举行了一个卡拉OK的活动,听说对女孩子打折我们就趁机去了,玩了将近三个小时,这是班里的活动,可不能怠慢哦!”

实际上,我已经怠慢了。

说实话,要是让我现在撒开嗓子唱上一段的话,估计大家的耳膜都要被我震破。

“呵呵,那你还有零花钱吗?”

“谢谢哥哥,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不过我想让哥哥帮我另一个忙,能不能把这个传阅板报送到隔壁去呢?”

我拉着裙子的下摆向他撒娇。

现在,父亲应该正在书房里等着我吧,如果再让他等下去的话,说不定会发火,在家庭会议时,我想让哥哥尽可能离开这里。

“好的,我知道了……可是你看,这板报上是不是把名字写错了呀?咱们隔壁应该是姓西的吧,还有一个西启远先生的,怎么写成酉了。”

“是吗?不过这两个字看起来长得是挺像的,我们这个区的老太太可能是年龄大了吧。”

“怪不得,可是不管年龄多大,如果连名字都搞错,那可真是个问题了。”

哥哥一边嘟哝一边向大门走去。

我把书包放在楼梯上,径直走近了父亲的书房。

“回来了啊,小萤?能这么守时,爸爸很高兴啊。”

父亲笑逐颜开,让我坐下。

在书房里有一扇天窗,我每次都会从天窗仰望星空,坐在这里我总是说不出一句话,只听父亲一个人的说教,就已经够让我筋疲力尽的了,更别说是去思考或者开口说话。

可是人类的语言为什么会这么费劲,这么复杂呢?这个谁都没有在意的问题,正是我所思考的。

“你知道下去可不行啊,最近是不是总熬夜?妈妈很担心你哦,爸爸也不赞成你这样过没有规律的生活。”

和那天一样,父亲脸上披着一张和蔼慈祥,令人神往的笑脸。

爷爷死的那天,父亲也是和今天一样,平静地给我讲着大道理。

我五岁时,爷爷就成了家中的包袱。

他年轻的时候又是吸烟又是喝酒,生活完全没有节制,后来就一直生病,常年卧床不起,无论是肺还是心脏都已经完全衰竭,也许是浑身关节疼痛,糟糕的时候,会发出揪心的哀鸣声,因为都是压得很低的声音,所以在二楼的我和哥哥很少听到。

但是对于父亲的母亲来说,这就变成了永无休止的冤魂。

暑假,我和哥哥都被赶到母亲的乡下老家去玩,那时,只有我一个人提前回去了一天。到底是什么原因,我现在也无从记起,肯定是因为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在乡下看不到,又或者是已经在乡下玩腻了之类简单的理由。

回到家的时候,我发现爷爷的屋子里发出一种沙沙的声音,怎么回事呢?我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爷爷脸上皱成一团,坐卧不宁。

炎热的夏天,只要稍不留神,身体就容易出毛病,更何况是体力衰竭的老人呢?我赶快告诉了父亲,可父亲却说爷爷一向都这样,放着不管就行了。

是的,这是命令——父亲拍着我的肩膀说,今天爸爸好不容易过周末,就陪在爸爸身边吧。

父母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深深地掐进我肩膀的,父亲的手指。

是不是对我抱有什么希望呢?我似乎察觉到了。

母亲脸上,那毫无表情的人皮作的面具。

不就是想告诉我要无视爷爷的存在吗?

就这样,我诚惶诚恐地过完了这一夜。

第二天早上在爷爷的房间里,枯瘦的手脚和脏兮兮的一团人体翻倒在那里,如果这画面有个标题,那一定是“救救我吧”。

父母突然脸色大变,迅速地往医院打电话,两人就像是练过了无数次这一场面的戏子,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而内心却是风平浪静。

是的,我们家杀了人。

而我也杀了人。

在这个家里唯一正常的,就是在乡下乖乖听话,一向是个老好人的,令我羡慕的哥哥。

“小萤,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啊,爸爸可没有瞒过你什么事情,所以小萤你也要乖乖听话哦。”

父亲用一贯温文尔雅的声音重复着相同的话。

我抬头仰望星空。

父亲是在确认我们是杀人共犯。

那件事过了三天依然没有平静下来,总是传唤我,对我重复着相同的话,甚至连学校都不想让我去了。

到了周末更是如此,直到上高中以前,我总是在这个书房里度过周末的每一天。

“小萤总是乖乖听话的好孩子呢,爸爸很高兴呢,妈妈是喜欢唠叨,可她也是想让小萤能够懂事啊,妈妈是因为很疼我们小萤,所以才要对你严加管教的。”

我仰望明月。

母亲总是监视着我这个“共犯”。

我知道,爸爸不就是在怀疑我吗?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呐。

对爷爷的死视而不见,与此相比,无论何时都必须守口如瓶,不能泄露秘密的心情,更让我痛苦。

所谓的家庭会议只是个名号,实际上就是共谋密谈,这种感觉就像平行线,永远不会有终点。还好,我年纪虽小,但却已经能够了解赏月的情趣。

只是一味地观赏明月,最终只能变成野兽。

这是在上国语课的时候学到的一篇有名的故事,对方是老虎,我是狐狸,嗯,真是不错的比喻,只要不做人,就感觉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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