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名装备精良的特警人员正等待着差遣。

黑队长很久没有这么着急不安地等待过了，他就像个刚出警校进入警局单位的菜鸟一样，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他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些眼神一个比一个锐利的年轻人们，自己却反而像个后辈一样的紧张着。

如果真的就像余秋源告诉他一样，这次行动的危险度非常高的话，那他可能正在把这些年轻人送入虎口。

他把香烟从香烟盒里面拿出来又放进去，拿出来又放进去，持续这样的动作好几次，才终于站了起来。

现在是周五晚上的11:35分，行动开始的时间定在凌晨3:50分——他刚给余秋源发了这条信息。

他是应该像个老练的警官告诉这些年轻人应该如何保持冷静，还是当个有良心的普通市民告诉他们应该尽快离开这，不要参与这次行动。这样的选择正在他的内心折磨着他，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跟他一样焦虑的，还有待在另一个房间的叶离骓。

但不幸中的万幸，他是一个人待着的。

只不过他还没能好好地待上多久，商严就推开了他的门。

“来谈谈？”

“在行动开始前，我也没别的事可干了。”

他给商严腾出了一张椅子，自己则坐到了桌子上。

商严坐在了椅子上面，少有地板着脸开了口。

“我打算来和你聊一聊能力的事。”

“嗯？……我以为这是不能聊的东西。”

“组织告诉你的？你可以当听不见，我也只是说胡话而已，但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也是我要面对的第一个能够战斗的‘鬼’，我还是想有点保障比较好。”

叶离骓有些哑然。

“我以为您是……”

“身经百战？那你大概是听那些组织的人乱说的吧。”

虽然商严肯告诉自己实话，是件让他心安的事，但是合作的伙伴是个没有战斗经历的人，也让他多了另外的不安。

“所以我们要从哪里开始聊呢？”

“你能力应该是跟枪械有关的吧，所以可以远距离狙击对吧？”

“看来没价值的人的能力组织确实不用藏着了……我确实是打算用狙击枪在远处援助的，但是如果有其他情况，我也可以使用别的枪械。”

“因此，我们的能力要使用时都需要考虑对方的情况呢。”

他斟酌了一下，表情也没有一开始那么严肃了。

“我的能力，‘画虎’，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一个需要接近对象才能用的能力，或者说，是能力本身需要接近对象。”

“也就是我们之间不能同时进行攻击，对吧？”

“你能明白那就最好了……还有些其他的，比如可能会出现一些让你意外的……生物。”

“其实我不介意您说的再…清楚一点。”

“我的拳头，会带来一只老虎，你懂的。”

商严的表情是在微笑，可是叶离骓却笑不出来。

作战前夜这一天，城市里下起了微微细雨。

沿着街道两旁的树木被雨点打得发出硕硕声响，本应是沉于睡眠的人们多多少少都被打扰了些许。

或许是知道自己的价值，雨势虽小，但看起来却没有要变弱的意思，只是不断地持续着，恼人心思的同时还沾沾自喜。

而不知道自己价值的城市，则在又一个忙碌的星期后再次进入了周末的最后一天。

未曾知道自己命运如何的普通市民们，在烦恼着雨声的同时也尝试入睡中。

而同样不知晓自己命运的两个人，正走在城市的街道上。

凌晨时分来临。

那些晚归的或上夜班的人们，开始踏上归途，大街上似乎都在等待万籁俱寂的午夜来临。

此时的时间是作战开始前几个小时，寂静的街道上，余秋源和斋藤裕二不紧不慢地朝集合地点走着。

两人之间的气氛从傍晚开始就有所不同，仿佛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是因为明确知道了真正的目的——在观察事态进展的同时待机，随时准备施以援手，因此才要让自己保持一个无所事事的状态。

余秋源从约会转变成的同学聚会中回来后就一直和斋藤两人待在房间里闭关，就连吃晚饭时都很少谈话。两人从旧金山之后第一次搭档合作，为了应付各种各样的情况，斋藤裕二已经思考过各种可能性并做好了准备，也因此他们忙自己的事情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而走在街道上的时候，两人却意外地没有丝毫紧张的感觉，这反倒让余秋源意识到了今晚就是关键了。

“要是明天凌晨时候雨能停就好了。”

他不抱着斋藤裕二会回答的想法说着话。

因为即便明天会下雨，对他们俩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只不过可能叶离骓那里会头疼一点就是了。

“……”

斋藤没有回话，他并不是无视余秋源，只是单纯没时间理会他。

和在美国的时候自由的状态不同，现在他们俩是被迫卷入了这起“非人”事件。虽然斋藤裕二是从森林里长大的野人，但他却是两个人里更加聪明的那一个，所以他知道自己必须在各种情况下都保持头脑冷静，才能帮一直在玩命的余秋源做到能做的一切。

“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走到哪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啊？”斋藤裕二有些不情愿地从思考中回到对话。

“我曾经想是不是我才是那个带来灾难的人，因为这些事情都是在我身边发生的，你看，现在美国或者伦敦也没听到有‘非人’出现了吧？”

“单纯地只是被某些人盖住了没发散出来吧，消息源都是组织的人在操控的，你看现在这城市像是知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好几次了吗？”

虽然不会否定斋藤裕二的说法，而且其实他说的才是比较准确的，但余秋源还是忍不住会去多想。

看出了他还没有完全从那个思绪里走出来，斋藤也只好放弃了自己的思考。

“你还是一直往前冲吧，如果你也迷茫了，那就没有人去阻止末日了。”

“你也相信吗？我是真正的先驱‘者’这回事。”

“没有相不相信的，我只是在做着自己该做的，能做的事，我也有着想要寻找的自我价值。”

“那就加油吧，我也会尽可能努力的。”

“你还是别太努力的好，你也知道自己……”

斋藤没有继续说下去，余秋源也知道他想说什么，没有再追问。

“大概这就是宿命吧。”

秋夜的凉风细雨终于让人察觉到需要添衣保暖了，还好这一次余秋源多穿了一件衣服在外头，不至于像前几天一样在外面时冷得发抖。

“希望这一次不用使用能力，或者说不要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就可以结束——”

“你觉得这可能吗？”

“我希望它是可能的……”

“那就一起祈祷吧，除此之外我们暂时也没别的事可做了。”

“真意外，我一直以为你都很讨厌宗教相关的东西。”

“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科学解释的，至少我们现在经历的这些都不是。”斋藤的脚步停在了路边。

城市里连偶尔会响起的那种狗吠声都没有，一如既往地保持了它的安宁。

两人都有着些许不安，无论是对现状还是未来。

最后，当他们到达那栋已经被用于作战的大楼时，雨停了。

“听懂了吗？”

“……没听懂。”

叶离骓是真的没听懂，而不是在装傻。

商严的能力——“画虎”，就和他们门派复杂的武术招式一样，是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能力。

“那就算了吧，总之你只要在我动手的时候不要随便开枪就行了，要不然就可能会打中我了。”

“那肯定不会的，您放心吧。”

“那关于我的事就聊这么多吧。”

商严站了起来，叶离骓把这当作是对话结束的信号。

“剩下的就只有另外一件事了。”

看来他刚刚的猜测是错误的。

“关于你带来的那两个年轻人，也就是我们之前在警局里见到的那两个……”

“哦，他们两个，有什么问题吗？他们应该会晚点过来。”

“你知道吗？虽然我的武术一般都是自己在居处的时候独自修炼的，但不代表着我对于人的交际就很生疏。”

他用比刚刚进门时候还更严厉的态度说着话，让叶离骓有些动摇。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其实你也可以对我说实话，我跟组织也并不是无所不聊的关系。”

叶离骓不解，这也不是在装傻。

“包括那个那天在警局和我们说话的小孩，他们两个人应该都是有能力的吧？”

叶离骓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了几个借口，但看到商严的眼睛后，他还是放弃了，那是一种猎人要捕猎的眼神，他只能避免自己成为在作战开始前就遭殃的猎物。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他们俩的能力，除非他们对我毫无保留，并且说的都是真的，我只能告诉您他们两个应该能够帮上忙，不仅仅是待在后面想主意而已。”

“一样是‘者’的话，那干脆加入我们不就行了。”

“不是每个人都会信赖那个组织的，您也和我说过，组织里的人在隐瞒着某些事情吧。”

“充其量只是猜测啊，叶小弟。”

“可能是我怕了吧。”

他苦笑着，没有再回答商严其他问题了。